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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田明月:万般滋味寄文字⑥

  • 2022-12-10 10:31:00
  • 来源:稻田明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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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总在抗洪,工厂职工分几批被派往武湖、三里桥和滠水城岸值守,经常几天不能回家。这段时间,家的概念特别强烈,总在思念着家里的母亲和妻儿。
孩子一满月,妻就下地干活。不到两年我们就还清了欠账,又萌生一个新的梦想——拥有一栋有天有地的楼房,带院子的那种。
90年代末,房地产商还未大举进入黄陂。潘家田开发之前,新村一时成了热门——好多人选择在这里买房建房,以至这里房价涨升。我们看好一栋二间二层楼房,近巷子口,离木兰大街不远,且带后院。院子里有口水井,还有一棵大树。
我们看好这栋房子,还有另外一个考量,就是在巷子口,临街面的空地上,有一个自发形成的菜市场。
刚搬家至此,还没有开业之际,鲁台做卤菜的湖南小夫妻带信来,让我们火速去一趟!
原来小夫妻前天晚上,被一群小混混入室抢劫了所有现金,并限期索要一万元,不许报警,否则放血!他们害怕了,准备逃离黄陂。
湖南小夫妻在鲁台菜市场买卤菜,生意不错,经常与我们一起吃饭聊天,心疼我们做豆腐辛苦,说等他们离开黄陂时,就把卤菜技术教给我们,这次果然不幸言中。妻只去学了一天,第二天他们就偷偷离开了黄陂。
卤菜制作还是有一定的技术和窍门的,少说也得三个月才能出师。妻只学了一天理论,根本没有实际操作。她是那种聪明且肯动脑筋的人,不拘泥于理论和经验,凭着极大的自信,说干就干。
那时没有铝合金和塑钢之类的材料,我找电焊工,按我设计的规格,制作了一个铁展柜,一个铁操作柜,都带轮子,很丑的。
这个所谓菜市场,其实是大集体时期,生产队的一个煤厂的废墟,本来就不大。有四家卖小菜,三家卖肉,一家卖咸菜,都是当地人。每家占着有利位置和超宽的地盘。另有一个串乡卖豆腐的,只是上午八九点钟来卖一会。还有一些打游击的地摊户。在当地商贩把持下,几乎没有地方容得了我的两个柜子。
东南角有一断墙基,我拆出了二三个平米的空间,刚好安置两个柜子。一看,我这个位子既对着大街,又面临巷子,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金三角。
开张那天,同住新村的一个老同学,念记同学情分,早早就让他老婆来买了第一只童子鸡,并作宣传。商机有时就暗藏在平常的生活之中,想不到我们这自剽自学手艺,填补了这里的空白。生意一时忙不过来,又请了一个帮工。
生活就是有喜有悲,一直传言要倒闭的工厂,说解散就解散了。虽说从家庭收入上说,我家还不至于出现断崖式的沦陷,但从我个人心理落差上看,还真有。
以前在工厂里,尽管工资不高,毕竟有一个平台,有一定的发展空间,有体现自我价值的机会,我是一个有注脚的人。解散后,有些求上进的工友,参加各种培训考试,取得各种资格证,如教师证、工程监理、审计员、安全员、电氧焊等。我不甘心就这么简单地成为一个社会人,联系到以前看重过我的陈老师,并表白自己的处境和思想。
陈老师总结了四点内容:一,现在科班出身的人,都存在竞争与淘汰。二,社会上考证的,大多是在职求证,或者不存在持证就业难的问题。三,社会上有各种培训机构,收费不说,我是否能脱产学习。四,万一不行,在家里自学试试看。
我选择在家自学,几本厚厚的会计学辅导书上,沾满卤水和油渍,却总是过目即忘,毕竟丢书本太久了。这算是我为了求得自身发展,对命运的最后抗争吧,最终还是沦陷于生活。
我家卤菜开门红,也红了某些人的眼。一天,我正常出摊,发现我的摊位被一家买菜的占了。女的说这是她娘家的地盘,你们外地人只能靠后站。
我愤怒地把他家菜顺一边去,男的来了,说:“你讲不讲道理?”
“到底是哪个不讲道理?有没有个先来后到?”我吼道。
“这是我的地盘,冇得你抖狠的份。”他说道。
“这浅岗到底是你的地盘?还是共产党的地盘?你若说是你的地盘,问一下浅岗的人,他们答应不答应?”
“无论是哪个的地盘,都轮不到你这个外来户随便占。”他说。
“我在这里住,才认你是个本地人。大不了我不在这里住,你也莫想落个好。黄陂就是巴掌大,就算我不找你,自然有人来惩办你!”我不示弱地说。
我的眼睛本来白多黑少,生起气来,还是有些吓人。更重要的是我心里有一股正气,把他压住了。
菜市场虽说多数商贩是本地人,并没有人出面为他们说话。围观的有本地人更有外地人,其中有一个婆婆看不惯了,说道:“莫坏了浅岗的名声哟!”
原来他们俩本是游手好闲的人,可能是抹牌喝酒钱用光了,看见别人卖菜好像很赚钱,就想来捞一把。他们能坚守得住这个辛苦活计?其实大家都不看好,果然是半途而废。说来好笑,后来他们竟然成为我家租户。
这几年,对于我来说是惊涛骇浪。背负着房债,工厂倒闭,父母相继病倒,先后离世,生意场上的倾扎,内心的挣扎……
父亲去世时,母亲也是半身不遂,而且失语。葬别了父亲,我把母亲带下来时,发现我们的摊位后面,凭空多了一个铁棚屋!我摆柜子的地方铺上了石板,作为进铁棚屋的台阶。
到底是谁这么霸道?一打听,此人来头不小——队长的干儿,而且也是来做卤菜的。天下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吧?我悲愤交加,与妻子一人拉着一个柜子,雄赳赳,气昂昂从家里出来。到了我摊位旁,二话不说,直接把所有石板甩到大路中间。
“搞么事?搞么事?”跑来了一个男的。
“要你管?”我看都不看他一眼,就摆着我的柜子。
“这是队长答应做的!”他说。
“你是哪根葱?”我说。
“我是队长的干儿!”他说。
“你是皇帝的干儿,也得靠边站!”我怒视着他。大概他原以为我是个怕事的主,不想一下被撑住了。
接着女的跑过来了,夹枪带棒,荤的素的都来了。妻子从小就在生存线上摸爬滚打,见过几多六月六,还在乎这点小妖泼?三下五去二,就把她骂个狗血淋头。
茅草不焦稻草焦了,她竟然哭了。男的走拢来,想对妻子动手。我拿起一把菜刀,在案板上猛拍一下,说道:“今天你敢摸她一下,我就砍了你!信不信?”
“老子只与你单挑!”他骂道。
妻子也拿起一把刀:“你敢动,我就敢砍,杀两个,赚一个!”她举着刀,镇定地瞄着对方,随时准备动真格。
背后是铁屋,前面是铁柜子,我们一人一把刀,与他对峙着,没有退路,心中只有一个意念:左手来了砍左手,右手来了砍右手,脑袋来了砍脑袋。他见这架势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围观的人,有做鹰的,有做雁的,有看热闹的。有一个卖肉的屠夫,有三分侠气,是我们卤猪头肉的供应户。也可能是铁屋挡住了他的肉铺,他出面说话了:“这个菜市场形成几年了,你早干嘛去了?再说人家先来这里已经做了快半年了,就算是队长,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!”
终是没见队长露面。再说他们也不是本地人,屠夫这么一说,市场的人都起哄了。他们悻悻地走了,嘴里还说:“等着瞧!”
本来我哥哥们当时都在黄陂,红道黑道都有人,只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找他们。没想到这件事闹得妻的堂哥堂弟知道。堂哥是“五里墩的鬼”,堂弟是老三街混混。第二天他们带着十几人来菜场转了几圈,对方也没露面。
后来,他们卤菜也没做成,铁屋也没搬走。铁屋竟成了我们放杂物,避雨,打牌的好地方。
其实,生活很简单,我们的要求也不高,只需一个三平米的地方,就可以养活一家人;可是,生存却是那样艰难,为了三平米的地方,文弱的我不得不拿刀相拼。
现代人喜欢说爱情,我总觉惴惴不安。爱情固然美好,却代表不了生活。生活的内涵,远大于爱情。于我们而言,也许还包括那些为生存打拼,相濡以沫,共生共患的夫妻,如果谈爱情,似乎苍白了、矫情了,起码是不准确的。应该有比爱情更严肃,更凝重,更现实,更有契合力的存在。那到底是什么呢?也许聪明的后人,能够发明一个更适合的词语来。
生存是为了活着。活得过于忙碌的人,是否考虑过,到底是生存重要?还是生命重要?
我们总在忙碌,口口声声是为儿子创造环境,却忘记了儿子的成长环境。有时忙到天黑收摊了,才想起了儿子,发现他一个人在大门口睡着了,万种心酸!
儿子从小就非常听话,三四岁的时,就学着自己穿衣服。晚上从来不哭不闹,渴醒了,自己去拿准备好的冷开水,喝了就倒头睡觉。尿醒了,自己上厕所。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,我们早已经在外面去忙活了。他就自己穿衣服,再来找我们。
有一天早上,我们不知道什么原因,都睡觉了,没有出摊。儿子醒来,第一句话就是:“你们还不起来,别个又把我家位子占了哩!”
我们一下子惊醒了。让我震惊的,不是起晚了,而是儿子的话!我不知道我们的谋生状态,给儿子心理带来多么大的影响?以至于小小年纪,说出这么懂事的话,懂事得让人心疼!
有时串街走巷叫卖小吃的来了,我们都忙着称称,切菜,拌菜,加热,打包,还得与顾客讨价还价,同时还得笼络着下一位顾客,根本没有顾及儿子的请求。卖货郎看大人不理会,就挑着担子走远,儿子急得两头跑,又怕货郎走了,又来向我们要钱。很多时候,我们以生意为重,儿子的这点渴求也没有满足。
有一次儿子发烧,我送他去一诊所,打完点滴已经是两个小时后。回到摊位,妻子说她一个人忙不过来,走了好多生意。
医生说需要打几天点滴。接下来的几天,都是让儿子自己去的,拿着一张纸,上面是我写的介绍和症状:郭~~,四岁,咳嗽,低烧,喉咙肿痛……
诊所离我家不近,在另外一条街上。从我家出门,需要穿过整个巷子,然后路过一口很大的废弃池塘,池塘角有一个老人养了几条狗。然后再走两排房屋,才到那条街。
如果儿子不愿意独自去,我还是会迫不得已,丢下生意送他去的。可儿子太听话了,说自己会走。
别家孩子打点滴,一边是爷爷,一边是奶奶。一人给零食,一人喂水喝。我的儿子一个人乖乖坐着,不哭不闹。每次不是医生亲自送他回家,就是医生安排成年病人送他回家,都是交口称赞!
儿子太懂事,我以为他是大人了。一次我在厨房卤菜,他说要喝。刚烧的开水,我就倒在一次性水杯里,然后又去卤菜了。
不一会儿,听见客厅里的儿子“啊~”了一声。我本来也没在意这啊声的,然而,冥冥之中,似乎有谁在提醒我,有哪里不对劲?立马走去一看,可怜的儿子躲在春台下面,惊恐地双手护着胸前,对我说:“爸爸,我再也不喝水了。”
我掰开他的手,揭开汗衫,我的天!嫩嫩的皮肤连着汗衫一起揭起来了,有如揭了我的心!大哥立马开车来,我们一起直奔武汉市三医院。
烫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,但是非常疼痛难忍,特别是在治疗敷药时。儿子全程都没有哭,积极配合。
后来我在想,那一声“啊”,本来被我忽略过,为什么又有一种预感来提示我?这分明是老天爷在提示我!我们对孩子太大意了,亏欠孩子太多。如果因为这个原因,遭到上天的惩罚,我毫无怨言。
终于,我不再三心二意了,丢下书本和不切实际的想法,安心做生意照看孩子。每天忙碌下来,把钱箱倒在床上,三下五去二,总有些碎银子入账,馈劳一天的辛苦。这种小确幸又刺激我们满怀期待开始第二天的操作。
其实,儿子给我们带来的快乐,远大于那些小确幸。
本着节约,我家的用具坏了,能够自己修好的就自己修,比如自行车、童车、煤气灶、桌椅板凳、门窗锁或者插销等。儿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,总会在旁边观看,还帮我递钳子,扳手,钉子,起子,螺丝等。不可思议的是,后来我要什么,一时叫不上名称,把手一伸,十有八九,他都能够准确递给我所要的东西。
有一次我骑车带他上街。路上他突然喊我停下,然后一路小跑,在地上捡起一枚螺丝钉,屁颠屁颠跑回来,对我说:“叻系鹅滴爸爸要用的!”红扑扑的小脸,真诚又可爱。我忍不住在他小脸蛋上亲了又亲,感念上天的眷顾,赐我这么一个宝贝。
后来上学了,他总会带回一些小奖状或者大红花。一次,妻对我说:“孩子读书聪明,是接你的代。”
我说:“一定是接你的代!可千万别接我的代哈!”
正说着,儿子进来了,我们都笑而不语。
儿子说:“你们又在说我么事?”
我笑着说:“没有呀!不信,你问你妈妈撒。”
儿子却说:“还问我妈妈?你俩是一起结婚了的,她肯定不会为着我撒。”
一句话把我们的肚子都笑痛了。
还有一次,大概也是谈到儿子成绩时,我说了一句:“我的儿子嘛,当然应该棒!”
没想到他来了一句:“嗯哼,我又不是你的儿子。(意思是你嘚瑟的哪门子劲?)”
我不解地问:“我是你爸爸啊?怎么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呢?”
他好像是在耐心解释:“我是喊你爸爸,但我不是你生的啊,我只是妈妈的儿子。”
我急了,慌不择言:“没有我,你妈妈怎么能生你出来呢?”
他大声的理直气壮的说:“哼哼,你以为自己是医生?是医生帮妈妈生下我的!”
在座的无不捧腹大笑,说:“那以后你就喊医生做爸爸了!”
“那怎么样才可以生孩子呢?”儿子又问。
“两个人结婚了,就可以生孩子了。”我敷衍道。
“那xxx结婚了,怎么没生孩子呢?”他又问。
“那是他们不想生呗。”我随便回答。
“哦!如果要孩子,就在心里一想,肚子里就有了一个,再用力吃饭,把肚子吃大了,就可以生孩子了。”依照我的回答,再加自己的想象,他“合理”推论着。
大家再次忍俊不禁!

(编审 | Mr.Lee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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